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理一说 南宋 · 吴如愚
 出处:全宋文卷六八八三、《准斋杂说》卷上
理在天下,一而已矣。
理之所以一者,根于心也。
由其心而推之,何适而非理哉!
统于心而无不善之谓性,动于中而有所欲之为情,萌于心而有所为之谓意,存于心而有所慕之谓志,凝于心而有所想之谓思,想于心而有所怀之谓念,念于心而有所谋之谓虑,公于心而有所觉之谓仁,行于心而无不当之谓义,别于心而有所节之谓礼,明于心而有所见之谓智,究于心而无不孚之谓信,得于心而无所歉之谓德,运于心而无不通之谓道,立于心而无所倚之谓中,发于心而无所戾之谓和,尽于心而无或欺之谓忠,推于心而无不容之谓恕,一于心而无不敬之谓诚,妙于心而不可测之谓神,神于心而有所变之谓易,无非心也,无非理也。
人人有是心,具是理,而不能无智愚、贤不肖之殊者,学与不学之分耳。
学则有以用其心,不学则心无所用,此人所以不可不学也。
学明则心明,心明则理明,理明则会其有极,归其有极,而《系辞》之所谓「一致」、《论语》之所谓「一贯」、《孟子》之所谓「一揆」,自然默而成之,不言而信矣。
然则膺千里牧民之任,诚体此以承流宣化,而邦民有不被其泽哉?
敷文阁直学士陈公良翰神道碑嘉泰元年 南宋 · 周必大
 出处:全宋文卷五一八三、《平园续稿》卷二六、《永乐大典》卷三一五○ 创作地点:江西省吉安市
绍兴壬午乾道壬辰十年之间,士大夫举端人正士,陈公邦彦必在焉。
盖其议论专以格君非,定国是,扶持公道,斥远奸佞为本。
高宗内禅前二日,寘之六察以遗孝宗
作其即位,遍历给谏,每行其言。
立储之初,召长宫寮,期大用于他日。
二圣相遗如此,而岁不我与,公则逝矣,天下至今惜之。
其子耆寿等以书谓某曰:「先人即世三十年,侍讲朱公熹尝状其行,而墓碑未立。
乌台、虎观之僚道同志合惟公独在,敢固以请」。
予虽老悖,尚能追记大略,乃序而铭之。
公讳良翰邦彦字也,世居台州临海县。
曾祖咸宁,妣吴氏。
祖怀渐,妣朱氏。
父守中,赠奉直大夫,妣硕人洪氏。
公幼孤,天资庄重,读书辄会要旨,为文气槩不凡。
绍兴五年进士第,以左迪功郎绍兴府会稽县簿
秩满,升从仕郎、知明州慈溪县事,导德门三乡渠溉田利民。
宣教郎、知温州瑞安县,转奉议郎,俗号彊梗,吏治尚严,公独抚之以宽,租赋揭示名物,人竞乐输,听讼率得其情。
或问何术,公曰:「清水明镜不可形逃,心澄亦犹是矣」。
丁内艰
服除,充衢州教授,转承议郎
三十一年冬,用殿中侍御史吴芾荐,入御史台为检察官。
明年六月,擢监察御史
孝宗覃恩,转朝奉郎,赐绯鱼袋。
虏主完颜褒新立求和,中原旧人多来归,诏问何以处之。
公言:「议和复受降皆非是,自治可也」。
复询时务,公请明阶级以修军政,核军实以丰财用,禁折变以苏民力,省堂选以抑奔竞。
官当久任,赏罚当合众心。
隆兴元年七月,除左正言,首陈纳谏、修德、畏天、恤民,语极剀切。
虏移书取海、泗、唐、邓,且邀岁币。
公持不可。
诏遣小使卢仲贤、李拭,公言:「仲贤轻儇,拭北来难信」。
又言:「庙堂督府异议,恐失事机。
杨存中久擅兵权,太上皇罢就第,奈何复假使名付以边事」?
上皆嘉纳。
公因言:「权宜与虏和,名分不可不正,陵寝不可不归,四州不可复与,降附不可遣,边防不可弛」。
上曰:「朕志已定」。
于是书用敌国礼,而降附不复遣。
俄以户部侍郎王之望、知閤门事龙大渊往议四郡、陵寝及岁币事。
公与侍御史周操复言:「四郡固不当议,若归陵寝乃予岁币,聘使未应出境」。
有诏侍从台谏集议,多附公说。
上为罢使,第命小臣胡昉、杨由义充审议官
十二月左司谏
成恭皇后受册,录内外亲属二十五人,公论其泛,诏减七人。
、由义既辱命,宰相犹议和不止,至欲罢督府右正言尹穑助之。
公言绌不用,以直敷文阁建宁府二年四月也。
两淮已彻备,虏遂大入,上深悔之。
太学生数百人伏阙,乞召用公等,不报。
用治最就升本路转运副使,作《观风九咏》,谕厚本善俗之意。
行部不许治道,供帐例馈皆却之。
提点江东刑狱,又徙浙西,历朝散、朝请郎
乾道四年十一月,以宗正少卿召还。
五年权太常,又权侍立官,又兼权给事中
四月兵部侍郎,赐服金紫。
浙东风水败秋稼,州县隐蔽,公白遣漕臣按视振恤,官吏多抵罪。
同修国史,转朝奉大夫
十二月,除左谏议大夫
临安帅多创摄局,私亲故,秀守遣吏市灯中都,闻公除目,皆惧而辍。
公入对,以敬天、爱民、修政、官人四事为献。
六年正月戊辰大雨震电,庚午大雨雪。
公请畏天戒,正庶事。
储位未正,手疏言之。
先是上虽勉从和好,志存恢复。
有王天觉者用聚敛击刺之术迎合为图册,因近习以进,得枢密院编修官
言者交攻未听,因公极论始去之。
史正志惮守成都,创发运使得留。
公奏:「祖宗立国于汴,兵屯西北,故运东南之
今军国就食东南,此职安用」?
疏累上,面再三,继以求去。
上还其奏,公论列不已,正志竟罢。
公尝言:「蜀汉之师下关陕,由荆襄趋韩魏,江淮捣青、徐,今日大计也。
四川既命大臣宣抚,荆淮自当一体」。
又言:「中兴初刘光世之部落、韩世忠之背嵬、张浚之亲随皆择骁锐,优其廪犒以励诸军,故能所至成功,愿取以为法」。
上然之,下其疏于诸将。
宗正寺玉牒书成,转朝散大夫
七月给事中,才两月,节度使成闵冒请真俸,有司坐获谴;
閤门王抃矫诏遣妄人谢显出境,显抵罪,而置不问。
公并封敕还之。
明日,改除礼部侍郎,固辞不拜,以敷文阁待制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。
七年,起知婺州
未上,召为太子詹事,连诏趋行,仍命州郡礼遣。
既对,上劳勉甚至。
未几,命公与某同对选德殿,手录唐太宗魏郑公论德仁功利之说,批圣语于后,使极陈今日之未至者。
公退而上疏曰:「仁德治之本,功利治之效,务其本则效自至。
今水旱数千里,流殍万计,是承天意者未至也。
金陵创营寨,役夫冻馁不聊生,是结民心者未至也。
欲任贤能,而张栻一言遽从外补;
欲退小人,而正志方逐,张松继之,韩玉又进矣;
欲择将帅,而朘剥交结如初;
欲收军情而老幼困于移戍;
至如详刑参用,武臣久任,乃复数易。
诚能革此八弊,则仁德无累,功利自致」。
疏奏,上悦,以示辅臣。
旋命公及某并兼侍讲
俄以足疾乞去,诏听五日一朝,力辞不允。
十二月遂告老,上知公果病,除敷文阁直学士,再提举兴国宫,就赐告身衣带。
八年四月,转朝请大夫致仕,癸丑卒于正寝,享年六十五。
临海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
特赠太中大夫
是岁十月壬申,葬县之义城乡叠石山之原。
诸子升朝,累赠金紫光禄大夫
硕人朱氏,累赠鲁国夫人,后公二十五年薨。
四男:元寿通直郎福建安抚司干办公事后十九年卒;
耆寿,朝请郎、新权发遣常州
彭寿,朝请郎通判沅州
广寿朝奉大夫,行太常丞,兼权仓部郎官,修身好学,皆有家法。
女二:朝散郎通判抚州黄朴宣教郎前兼两浙转运司务解官吴洎,其婿也。
孙男十八人:文之,奉议郎、知隆兴府新建县,前卒;
振之,国子进士
扬之、厚之、方之,国子进士
择之、嗣之;
奇之,迪功郎、新饶州司户参军
谦之文林郎、新袁州军事判官
孚之、诚之,太学生
说之、拱之、淳之、咏之、挺之、存之、仔之。
孙女八人:长迪功郎南剑州尤溪县大雅
进士黄如阜、石继时、迪功郎抚州金溪县主簿赵师羔、文林郎潭州湘潭县赵汝适
次在室;
将仕郎赵希贤;
次尚幼。
曾孙男女二十一人。
公质直好义,气和而守正,早为族父礼部侍郎公辅所知,期以远器,自寒素至通显,奉养如一。
内难后不复入私室,用度悉出禄赐,未尝问产业,诲督子孙。
接诱后进,孜孜不倦,人有片善,力加称奖,不善即规正之。
既葬十八年,光宗践祚,追思旧僚,官未应谥,特以「献」易其名。
礼部尚书尤袤之守台也,邦人乞祠公于学。
尤公以为宜,绘公与提刑罗适及族父小宗伯合而祠之,榜曰「三老」。
所著有奏议、文集二十卷。
铭曰:
三圣相授,精一惟心。
大政所咨,左右惟人。
侃侃陈公,端谅清醇。
鸿渐于朝,遹宏厥声。
尧老欲传,寘诸台评。
重华继承,地禁职亲。
献可替否,尽忠竭诚。
身有进退,道无诎信。
继在震方,温文日新。
宫尹孰宜,公惟当仁。
胡不万年,遂都四邻。
天以遗直,成其令名。
我为铭诗,式谷来今。
不显臣良,于昭君明。
简州思堂 南宋 · 魏了翁
 出处:全宋文卷七○九八、《鹤山先生大全文集》卷四二
余少读书,于十三卦制作之象,见所谓「门柝以待暴客,弧矢以威天下」,每叹风气既开,人情易动,虽黄帝尧舜有不容不先事而为虑者。
及观古制之详莫备于周,有牧之田,有伍两之兵,有沟封之固,有郊关之限,有巡鼜之警,有壸𣝔之守。
不得已而用民也,则乡遂三邑、三等采地,以次召发,不止则诸侯,又不止也则有遍境师出之法。
乃知古人虽以礼义廉耻为域民固国之道,然未尝不设险用师以辅之也。
少长,从仕郡国间,问所谓城,则凸不满数尺,足可蹴而过,手可俯而攀,贾牧之挑挞,犬豕之所躏蹂,曰此城也。
问所谓卒,则厮役于群吏,占留于寓公,春秋大阅,暂聚而旋散之,称娖则避免,走趋则喘汗,扛负则庸代,曰此军也。
问诸故老,按诸史牒,则曰所从来久矣。
盖自国初惩唐末尾大之患,大难甫平,即罢镇戍;
迨平并汾、闽越,则已令江淮诸郡毁城隍、收兵甲矣。
淳化咸平建隆初不过四十年耳,盗发西川,惟益、梓、眉、遂有城可守;
濮盗作于近辅,如入无人之境,滁阳诸郡至以白直守郛。
江浙、荆淮、湖广诸道,富郑公谓处处无军,城垒不修,或数十夫持锄耰白挺,便可尽杀守令,开府库,谁复禦者?
宝元康定以后,则又虚内以事西边,则武备之削滋甚。
五年间,盗杀巡尉至六十员,入城剽劫者四十州。
王伦起沂,并淮渡江,历数千里无一人禦之;
张海等辈剽吏禦人于京淮湖陕间,州郡莫敢孰何;
金州盗作,速召州兵,仅有二十四人。
以承平之久,郡有馀财,民有馀,而廪廪若此,矧熙宁而降,笼财利,弱州郡,则益不暇为国远虑矣。
政、宣之末,内讧外猘;
炎、兴之初,大奔小降。
此其理势之必然。
余为此惧,尝以告于君父,谂于有位,前后凡缕缕千言,卒未能有行焉。
一日蜀阃抚御失宜,利东溃兵敢开乱略,既剚王人,批果、阆,剽遂、普,遽进迫简州,且大书其帜曰「破简入西川」。
声燄所届,惊奔相属,封疆之臣鲜不荷担而立者。
简守虞侯始至之日,而变作于益昌,又五日而闻变。
显谟阁直学士刘公以玉隆之禄家居,与侯约,各率其孥效死,勿敢去。
侯益以自厉,乃阻江为守,料材壮,明简稽,峙刍粮,敹甲兵,戒桴筏,具蔺石,杜擭阱,察相翔,谨号戒。
州人大喜,各愿输缗以佐用度。
侯又为请于部使者范侯仲武金谷,调黎、雅牌丁以为援,威声振,贼气以夺。
侯复念大兵之驻于邻境者,饟道不继则饥饿易动,贼或乘之,此关事机不小,乃不敢以异路辞而共其资粮扉屦,与其酒醴饩饔,又从而开诱辅持之,凡以贾士勇而伐贼谋者,行李之问无日不至。
故俾在师者咸得以尽锐敌忾,无复疑顾,讫成厥功。
然则岂惟州之人受其赐,其蔽遮西川以无一蚁之阙,则侯力也。
州人念侯不置,乃卜郡城之南,与刘、范二公并祠,而植棠阴其前,取班氏《循吏传》语榜曰「见思」。
城南盖他日贼所奏之道,示不忘德也。
舆辇畚筑之工,民不取庸,争为歌谣而劝趋之,诚惧太守之瞷知而不己听也。
不日告具,守知之,使人辞焉,则属役反倍他日。
祠成,为书以告余曰:「夫二君子者,子所善也,盍为我识之」。
余方叹自国初以迄今日,兵窾城坏,财匮民穷,而虞侯独能奋张于斯时,然则域民固国不在是邪?
或者犹曰:方时多士惟功利可以奔走斯世,而义理所不计也;
智术可以批难解纷,而诚信非所先也。
呜呼,今无一可恃矣!
缓急惟人才是倚,人才之要则又在居敬集义,以不失其刚中有孚之本心,然后天险可设而有以为守。
脱并是焉亡之,吾不知其所终矣。
吾于侯之事而信,乃书此以复于州之人,而并识其说焉。
侯名刚简字仲易,为学以义理为宗,尝召赴都堂审察,前后凡六授郡守
参谋蜀梱时,虏势鸱张,大将或死或去,人情讻惧,自请行边,以劳将士、收人心为己任,讫复湫池、皂郊,乃敢还报。
其后虏入三泉,又独留益昌,与今马使者邹君孟卿夜出抚定军民。
若此类者,由其有见于善利之分,故遇所当为,勇不可夺。
且所居官率可纪,独未尝以是希尺寸之进,三十年州县,秩以劳进,位以次升,人之知不知不以作辍。
而图书一室,口诵心惟,人亦莫知其为相之家也。
呜呼,是其为忠肃之孙也夫!
廖子晦 南宋 · 朱熹
 出处:全宋文卷五五二八、《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》卷四五、民国《顺昌县志》文卷二
唐臣问:「《中孚》传曰:『中虚为中孚之象,中实亦为孚义』。
又曰:『中虚信之本,中实信之质』。
又曰:『中虚为诚之象,中实为孚之象』。
夫有本则有质,有诚则有孚,盖即质生于本而孚出于诚也。
似有终始,似有先后,然不可得指而名之,以为终始先后也。
故分而言之则曰中实,合而言之则曰中虚。
分谓二体,《兑》与《巽》也。
合谓全体,《中孚》是也。
二体以刚而得上下之中,虽曰实矣,及其成体,则二柔在中而又生于虚焉。
盖虚中未尝无实,而中实未尝不虚也。
以虚为实之体,而实为虚之用,虽曰体曰用,又不可歧而为二也。
大抵虚根于实,实出于虚。
及其虚也,实之理未尝不在焉;
于其实也,虚之义未尝不存焉。
但不可执其虚而忘其实,忘其实则无质也,无信也;
又不可泥其实而失其虚,失其虚则无本也,不诚也。
是犹阴根于阳,阳根于阴,静无而动有,道并行而不相悖者也。
今夫天地之间,一元之气杳冥无迹,岂非虚耶?
万物生成,各具形器,岂非实耶?
然物虽成形,岂能离于一元之气?
岂能舍于物而自用哉?
在今学者,体天地之化,尽形色之,则中不可不虚,亦不可不实。
存养在我,则中心广大,纤毫不留,不失于信之本,不忘于诚之象,岂非虚耶?
应接于外,则必矜细行,克勤小物,不失于信之质,不忘于孚之象,岂非实耶?
此亦伊川先生所谓『由乎中以应乎外,制于外所以养其中』之义也。
如是则体用一源,内外交养,岂不美哉!
某读《易传》而有此疑义,万望详教」。
德明答云:「《中孚》之义微奥,岂德明所能识?
尝试考诸卦体,二、五皆阳而中实者,中心纯实而有信之义也。
内外皆实而中虚者,中心虚明而能信之义也。
就所主而言,则中实为信之质;
就所感而言,则中虚为信之本。
又以泽风二象言之,则水以虚而受风之入,下以虚而受上之感,皆所以为信也。
其体其实其虚,一归于信,此《易》之所以变易而无不各极其道,而《中孚》之义著矣。
来说谓虚中未尝无实,实中未尝无虚,固善;
又谓虚根于实,实根于虚,又以一元之气为虚,万物生成为实,其言窃恐有病。
《精义》云:『冲漠无朕而万象森然已具』。
其曰万象已具,则虽冲漠无朕之际已不为虚矣,况于一元之气所既有者,得为虚乎?
此几于老氏『有生于无』之论,见辟于《正蒙》之书者也。
又以存养于中、应接于外为两截,恐失程子『由乎中以应乎外』之本意。
不审高明以为如何」?
唐臣问:「吕与叔尝言思虑多,不能驱除,曰:『此正如破屋中禦寇,东面人来未逐得,西面又一人至矣。
左右前后,驱逐不暇。
盖四面空疏,盗固易入,无缘作得主定。
又如虚器入水,水自然入。
若以一器实之以水,置之水中,水何能入来?
盖中有主则实,实则外患不能入,自然无事』。
『学者先务,固在心志,然有谓欲屏去闻见知思,则是绝圣弃智;
有欲屏去思虑,患其纷乱,则须坐禅入定。
如明鉴在此,万物毕照,是鉴之常,难为使之不照。
人心不能不交感万物,难为使之不思虑。
若欲免此,唯是心有主。
如何为主?
敬而已矣。
有主则虚,虚谓邪不能入;
无主则实,实为物来夺之。
大凡人心不可二用,用于一事则它事更不能入者,事为之主也。
事为之主,尚无思虑纷扰之患,若主于敬,又焉有此患乎?
所谓敬者,主一之谓敬。
所谓一者,无适之谓一。
且欲涵泳主一之意,不一则二三矣。
至于不敢欺,不敢慢,尚不愧于屋陋,皆是敬之事也』。
此二条一以实为主,一以虚为主,而皆收入《近思录》。
唐臣以愚意度之,虚以敬言,实以事言。
以敬为之主则虚,虚则邪不能入;
以事为之主则实,实则外患不能入。
故程先生于『有主则实』下云:『自然无事』,于『无主则实』下云:『实谓物来夺之』。
详此二条之意,各有所在,不可并作一意看。
未知是否」?
德明答云:「有主则实,有主则虚,虚实二说虽不同,然意自相通,皆谓以敬为主也。
敬则其心操存而不乱,虚静而能照。
操存不乱,外患自不能入;
虚静而能照,外物自不能干,无有二事。
程子曰『主一之谓敬』,又曰『敬则自虚静』,又曰『敬胜百邪』,意亦可见。
只缘吕氏患思虑多,程子谓其中心无主,所致如虚器入水,破室致寇,故言有主则实,实则外患不能入。
后来学者又欲尽屏见闻知思,程子以为人心不能无感,如鉴不能不照,但涵养清明,则自无纷扰,不待屏除也,故言有主则虚,虚谓邪不能入。
各有攸当,皆是以敬为主。
若歧而为二,恐非程子本意。
又前言有主则实,则是心有主也。
后言无主则实,则是物来夺之,中心昏塞也。
辞虽同而意则异。
所言虚者亦然」。
李君二说亦佳,但太支蔓作病耳。
「有本则有质,有诚则有孚,盖质生于,而孚出于诚」,此四句自好,「似有始终」以下则赘矣。
分合则是论卦体,非为不可以先后指名而言也。
「虚中未尝无实」以下亦是衍说,与此义初不相干。
所云实出于虚,此尤无理。
至谓执虚忘实,泥实失虚,皆极有害。
大抵如今一念之间,中无私主,便谓之虚;
事皆不妄,便谓之实,不是两件事也。
其说又以存养于中为虚,应接于外为实,亦误矣。
子晦之言大抵近之,但语有未亲切处耳。
后段虚实之说亦类此,子晦之说甚善。
敬则内欲不萌,外诱不入。
自其内欲不萌而言则曰虚,自其外诱不入而言故曰实。
只是一时事,不可作两截看也。
大雪日登海幢僧阁有怀汉杨孚 明末 · 梁以壮
七言律诗 押鱼韵
移洛苍松影已虚,危栏风冷意萧疏。
雪姑此日空翻羽,绿瓦新禅竟变居。
岭外共忘征汇始,卸庄谁念得名初。
还他消长河图数,不似江潮易感予(孚为汉章帝议郎,尝在洛阳种宅前,冬雪盈树,人异之,因目其地曰河南。粤无雪,而孚之独有雪。许浑诗:“河畔雪飞杨子宅,海边花发越王台。”即此。)
按:明郭棐、清陈《岭海名胜记》卷六
吕永光整理
奏论都城火灾乞修省以消变异绍定四年1231年 南宋 · 吴潜
 出处:全宋文卷七七六五、《许国公奏议》卷一、《宋史》卷四一八《吴潜传》、《历代名臣奏议》卷三一○、《宋元通鉴》卷一○六、《南宋书》卷五三、《续资治通鉴》卷一六五 创作地点:浙江省杭州市
臣一介疏贱,假守嘉兴,蒙恩召置郎省,于故事当对。
方斋心服形,思所以告陛下者。
九月丙戌之夜,郁攸挻灾,自宗庙百司以至万姓之庐舍,自典章文告以至公私之货财,等罹煨烬,荡为瓦砾。
行人迷往来之路,飞鸟无栖宿之林。
死者焦灼,生者暴露。
臣不胜悲伤痛悼。
窃以为当言之事孰大于此,敬陈愚虑,仰渎渊聪。
臣闻天人之际,应若影响,灾异之至,断不虚生。
且陛下自甲申履位,越一岁而山阳之变作,又一岁而盱眙之变作,又二岁而苏秀震凌之变作,又一岁而江西福建之寇兴,台城飘没之变作,又一岁而穆桩之警与逆全之变作,又一岁而西蜀之兵、三衢之寇与今日回禄之变作,愈变愈异,日迫日危。
故太室燬则几于无宗祧矣,都省燬则几于无政事矣,御史台燬则几于无纪纲矣,秘书省燬则几于无文章矣,库务燬则几于无积贮矣,聚庐燬则几于无人民矣。
此浸微浸削之兆,而非适值偶逢之故也。
臣尝谓水火盗贼干戈之厄,容或可以数言,若乃否而不倾,屯而不丧,有变故而无乱亡,则全在于以德胜
惟我宁考在位三十年,固尝有火灾矣,未闻燔宗庙朝廷也;
尝有水灾矣,未闻冒城郭井邑也;
尝有盗贼之患矣,未闻纷扰近辅也;
尝有夷狄之虞矣,未闻陷失连城也;
尝有奸人窥伺矣,未闻一夫窃发于宫掖也;
尝有归陛反侧矣,未闻叛臣饮马于江浒也。
盖先帝以节俭仁慈,严恭寅畏,格于天而天矜之,则天不怒;
暴于人而人亮之,则人不怨。
是以有灾而旋弭,有变而自消,有艰屯而不至于危乱。
今日之事,大非先帝时比矣。
淮困于兵,蜀困于兵,江西福建困于兵,严、衢之间,又重困于兵,凡大农少府之储,无不尽困于兵。
江、浙、湖、湘、京、汉频困于水,而京城之内又大困于火。
军国空虚,州县罄竭,加以贪官污吏虎噬狼吞,苞苴者二三,席捲者八九,耕夫无一勺之食,织妇无一缕之丝,生民熬熬,海内汹汹。
天下之势,譬如以漓胶腐纸粘缀破坏之器而置之几案,稍触之则应手堕地而碎耳。
以前日昼夜之火,察辇毂军民之情,议论无端,證状甚异。
万一不幸有甚于火者,臣未知所以为陛下计也。
及今改图,尚可挽回,傥仍掩护,将安所终!
臣愿陛下斋戒修省,恐惧对越。
菲恶衣食,必使国人信之,毋徒曰减膳而已;
疏摈声色,必使天下孚之,毋徒曰撤乐而已。
阉宦之窃弄威福者勿亲,女宠之根萌祸患者勿昵。
以暗室屋漏为尊严之区,而必敬必戒;
以恒舞酣歌为乱亡之宅,而不淫不泆。
使皇天后土知陛下有畏之之心,使三军万姓知陛下有忧之之心。
然后明诏二三大臣,相与和衷竭虑,力改弦辙,昭示意向,以孔明之公道平政理,以杨绾之清德励风俗,收召贤哲,选用忠良,贪残者屏,回邪者斥,怀奸党贼者诛,贾怨误国者黜,毋并进君子小人以为包荒,毋兼容邪说正论以为皇极。
京师以达四方,凡监司帅守之为公论指目者,次第罢遣。
以培国家一线之脉,以救生民一旦之命,庶几天意可回,天灾可息,凡衰微败坏之證,可以徐徐经理。
董仲舒有言:国家将有失道之败,天乃出灾害以谴告之。
不知自省,又出怪异以警惧之。
尚不知变,而伤败乃至。
今谴告出矣,怪异见矣,目前之事,亦浸浸于伤败矣。
弭灾为祥,易乱为治,转危极而为安存,是在陛下与二三大臣
《诗》曰:「心乎爱矣,遐不谓矣」。
臣不胜惓惓,惟陛下裁幸。
取进止。
需繇辞 南宋 · 彭龟年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三○八、《止堂集》卷八
「《需》,有孚,光亨,贞吉,利涉大川」。
《序卦》曰:「《蒙》者蒙也,物之稚也。
物稚不可不养也,故受之以《需》。
《需》者,饮食之道也」。
《需》何以为饮食之道?
物之需于外者,莫急于饮食,故《序卦》举其大者言之也。
卦本以需待为义,然必曰「有孚」者,孚,实也,谓实有诸此,而后可待诸彼也。
犹之万物,必有根本,而后可需雨露之发生;
使无其本焉,何需之云!
故泛而言之,必有其德,然后可需时之用;
必用其人,然后可需世之治;
必事其事,然后可需功之成。
蔑无一焉,而曰吾有所需,非有孚之义也。
惟其有孚,故光明而亨,得正而吉,虽天下之大难,亦可以济矣。
或曰:时方需也,何遽有光亨贞吉?
而又曰利涉大川,则是欲使之见于用也,岂不害需之义乎?
曰:不然,惟其需,故能如此也。
圣人先言有孚,则是其才足以亨且吉而济大难者。
惟有此才而时不可,乃能需以待之,则其光亨贞吉宜也。
大川之险,非有才而能需者,孰利涉乎?
需彖辞 南宋 · 彭龟年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三○八、《止堂集》卷八
《彖》曰:「需,须也,险在前也,刚健而不陷,其义不困穷矣。
需,有孚,光亨,贞吉,位乎天位,以正中也。
利涉大川,往有功也」。
五以刚实居中,为孚之象,孚谓其中之实也。
需之所以光亨贞吉者,政以五据天位之尊,用正中之道,以是实有之理,需以待之耳。
然则所谓需者,岂徒见险不进,一无所为之谓乎?
以此而济大难,宜乎其往而有功也。
何也?
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,济大难者,决非轻于犯险之人所能也。